不誇張,文夏老師的紀錄片《夏日的文化洋行》精彩感人程度,在我看過的音樂人紀錄片中名列前茅,遠遠超出我的預期。有多好看呢?好看到112分鐘眨眼即逝,好看到燈一亮起我趕緊檢查是否哭花了妝,好看到看完許久,我仍然情緒澎湃,因而詞窮,不知道要怎麼說才能讓更多人去看,自己乾著急啊。
話雖如此,精彩感人並不是這部片最大的強項。
文夏作為台灣音樂史上的絕對王者,這部片的功能也並非錦上添花——說實在,文夏真的不需要。這部片首先要攻克的魔王關卡,是文夏猶如銅牆鐵壁般特立獨行,以至於超級無敵低調、難搞、難訪、少話、避重就輕的風格。
放眼流行音樂史上,名氣最盛、聲望最高、賣座作品數量最多的天王級歌手,非文夏莫屬,歌聲親切得不得了、卻最讓人感覺撲朔迷離的,無疑也是文夏。
這其中的落差,說起來實在很微妙。
要找出五十歲以上、一句也不會唱〈媽媽請妳也保重〉、〈黃昏的故鄉〉等文夏招牌歌的人,保證困難,然而,明明活到92歲(1928-2022),卻不喜歡說自己的事,遑論炒作新聞、搏版面,以至於他過往的豐功偉業幾乎很難在網路上看出端倪。
我幾乎可以武斷的說,文夏老師從來不求聽眾了解,甚至到了被誤解也無意解釋的超脫境界。於是,要怎樣誘使他開口,讓他侃侃而談,讓他甘願留下最後的身影、最後的聲音,是極難跨越的高牆。即便跨越了,那麼多事件等著說出、那麼多掩藏已久的心情等著抒發,如何梳理並剪接得錯落有致、彷彿文夏的歌曲般悠揚可口,又是一大難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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紀錄片從來都不好拍,音樂人的更是,輕易就淪於煽情、美化、腦粉,反而收不了服歌迷以外的人,而這位音樂界巨人作為一部無可取代的活歷史,輕重拿捏絕非易事。看片之前我毫無期待,看片之後我願意閉眼過關瑕疵之處,我雖非文夏的鋼鐵歌迷(文夏老師的女兒可以作證),但太多幕都結結實實的打中我,讓我打從心底相信文夏老師確實是臺灣的驕傲。九十多歲的文夏老師說著說著就開始哭,哭著哭著就開始唱,那蒼老卻仍舊浪漫的破音再次迴響在我的腦海,我想我再也無法忘記這個聲音。
時勢造就文夏這樣的廣大眼界的人物,他又回過頭來創造流行音樂的太平盛世。何其驕傲,我們擁有文夏。
紀錄片太難推,這個曾讓千萬人難以忘懷的歌聲早在如日中天時消失,要能上院線恐怕機率很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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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常期盼這部片能有更多人願意包場(這裡請進),如果有機會,請務必攜家帶眷、拉朋友推鄰居一起去看,在藝術家的孤寂與浪漫中,一嚐人生複雜的況味,得以以更寬闊的眼光看待走過的歷史,在文夏留下的歷史長河中重新聽見屬於臺灣人的歌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