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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google上做了功課?

by Light Whisperer

前幾日網路上吵得火熱的事件,觸動我的,是案主道歉之前,理直氣壯回應的這句話:

「我在google上做了功課!」
  
不只一次,自稱老唱片愛好者傳來陌生訊息,「指正」我的文章內容有誤。仔細一看,這些訊息部分是根據早已過期、被推翻的文史資料,部分基於google或維基百科,與其所衍生出的無數網路拼湊文。要怎麼回應這樣的來信呢?

在那個幾乎可稱為幻想文或創作文的天地裡,年份混亂,純純是藝旦出身,林氏好是純純的歌唱老師,鄧雨賢和純純談戀愛,鄧雨賢會坐在馬桶上寫歌。看似寫得言之鑿鑿,故事有模有樣,卻不過是捕風捉影,向壁虛構。

事實上,藝旦與歌仔戲子分屬兩個世界,而林氏好灌唱之前,純純早已是成名歌手。我們難以查證鄧雨賢和純純的私人情誼,而且這並非音樂研究者所關切的事,日治時期的衛浴設備也未進步到讓人可以有「蹲馬桶」的閒情逸致。

明明錯得離譜,為何這些說法會甚囂塵上呢?一方面,戰前臺灣唱片正確且完備的參考資料遲遲未出現,另方面,是我們太習慣以唾手可得的方式,來接收明星消息。

  

  

在1930年代,就連鐵製馬桶都不是一般家庭普及的用品。
茅坑臭氣逼人,慢慢苦思的浪漫場景應該是不太可能發生的,
是用後來的生活習慣來想像,才會得出的畫面。
《臺灣日日新報》1932-10-18

  

  
我們身處的年代,人們習慣以八卦或趣味軼事來認識明星,習慣打開Youtube就有歌曲可以聽,隨手搜尋就有娛樂報導可供了解。
當代歌手如果被報導錯誤,可能會引發軒然大波,嚴重的話記者必須道歉。但已作古的歌手呢?後人--包括大眾,還有音樂人自己的後人--想怎麼寫就怎麼寫,東挪西湊的情節也好,過於美化也罷,通常不會引起太大的問題。
不得不說,正確且完整史料的匱乏、學術研究成果的慢三拍、習慣從網路上得到一切資訊的做法,都導致了這些識讀上的問題。
二十年前,當我初初投身早期華語流行歌曲研究時,史料戀物癖如我,從臺灣、上海、香港到新加坡,鎮日埋首圖書館與各種史料堆裡,卻發現很高比例的資料不過是天下文章一大抄,許多知名作家和知名學者亦參與其中。在其中打滾數年後,我才恍然明白,要能夠在砂礫堆中淘金,去無存菁且不目眩神迷,同時把明星對外展現的形象和言論也當成一種表演,才有可能做出「及格」的流行音樂人物研究。
  

     

最後,來介紹這張1940年7月30日上海《申報》廣告。

這是「閻瑞生與王蓮英」的表演宣傳,是在1920年代初轟動一時的煙花女子情殺事件,流言蜚語四竄,無數次搬上戲曲舞台,也灌成各曲種唱片。這些「再創造」的版本不管多吸引人,與實際發生的事情已有相當落差。

這個事件在臺灣也深受矚目,從1926至1937年,至少十次灌成唱片,名稱有〈蓮英托夢〉、〈槍斃閻瑞生〉、〈閻瑞生絞死蓮英〉等等,樂種橫跨新歌劇、西皮、二簧、流行小曲,族繁不及備載。與上海唱片對照來聽,精采程度不惶多讓。

進一步討論請見洪芳怡,〈從七十八轉留聲機唱片中的孟姜女調觀察臺灣流行音樂的初期發展(1930-1933)〉。另外,《曲盤開出一蕊花》一書所附CD也可聽見純純以愛卿之名所演唱的〈蓮英嘆世〉。

廣告隔壁欄的〈捉放曹〉,臺灣在1926年也由老生鱸鰻和江山樓音樂團為Nipponophone公司灌成唱片。鱸鰻不是女班出身,而是江山樓藝旦,藝旦的主要消費客層亦是菁英仕紳。若有興趣想多了解,可參考徐亞湘《日治時期中國戲班在臺灣》、林倚如碩士論文《「一串歌喉工婉轉」︰日治時期臺灣藝旦音樂研究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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