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眼看到的小帥,大概一個月大,半癱的躺在自己的糞便中,動彈不得,無助的仰望繞道而行的路人。動物救援組織的人應該有幫助不完的貓狗,下車看了他一眼,冷冷地說,「我們只能把他安樂死」。我屈膝撫摸他溫熱的小身軀,驚嚇又疼痛的他,竟對著我發出非常細微溫柔的叫聲,且奮力移動,想讓我摸他的頭。
我明白每天面對無數傷病貓狗的機構,無法再負擔額外的醫療費用。但是,我怎麼忍心棄這隻小黑貓於不顧?
一個月後,小帥歷經波折才從花蓮安然抵達我手中。崇尚自然的Andy和我有共識,不再做任何侵入式治療,但會盡可能照顧與治療這隻勇敢撐了下來的小生命。
在針灸與復健的日子中,我們看著他一天天長大,因為肌肉萎縮,現在還無法站立,偶爾搞得滿身大便,但腳開始會踢,也越來越能控制不會上廁所在窩裡。每每思及就讓我心碎的是,人類是導致他半身不遂、甚至決定他生死的判官,而他卻是我養貓20年來,看過最最溫馴可人的貓。
小帥的溫柔和逆來順受,從他被帶出門、在針灸或他最害怕的餵藥即可一覽無遺。就算怕到縮成一小團,他仍然乖順的任人擺佈,不兇不鬧不生氣,只會可憐兮兮叫兩聲,最大的脾氣不過是把藥吐掉,再過幾分鐘,你就可以在五公尺遠的地方,聽見他因為放鬆和信任,發出的超大呼嚕聲。
小帥被強迫餵藥的樣子,總讓我腦海浮現,看著同伴被屠宰、卻認命的往前踏入血泊中等待自己死期的牛,溫柔、哀傷卻空洞的眼神。明明牛很重親情,也能清楚感受與表達傷痛,而他們笨重力大,卻不會想到要集體攻擊人類。我知道,高高在上的人類為著自己的享受,輕易的欺壓他們,對他們的苦難折磨,視而不見。
而小帥認命屈服的微弱慘叫聲,讓我想起比貓狗更聰明、認知能力更好、更能被訓練的豬。我看過許多不忍卒睹的描述,關於豬如何在屠宰之際瘋狂反抗,而屠夫又如何殘忍的奪他們的命。正因豬仔的智商遠高於狗貓,對於自己的下場心知肚明,自然會猛烈反擊,而人類必須不把他們當作生命的暴力至極的對待,才能下得了殺手。
為了吃喝爽快,我們說服自己,這些比小帥聰明可愛的牛羊豬雞,理所當然的是養來吃的。他們能夠活,就是為了要為人死,再聰明再可愛都該死,死得多可怕血腥都好,看不到就好。
畜牧業者照顧他們,是為了保證人吃下去不會立刻生病,他們的生活環境和死掉的速度都要符合經濟效益。
就當他們沒有痛覺,沒有親子關係,沒有感受,沒有喜好和性格。
我們甚至用「植物也會痛啊」說服自己去忽視每年數百億動物的殘酷死刑,只為了好吃、想吃、覺得應該吃、大家都在吃。
動物不是生命,只是「肉」。
我看著貼心的小帥,我想著,怎麼能懷著感恩的心情吃下所謂的「肉」,那是人類剝奪的活生生的生命,貼上標價放入冷凍櫃,然後煎煮炒炸,用人類草食性的牙齒撕咬咀嚼。他們從來都不想死啊。
小帥愛撒嬌,我知道雞也很會撒嬌,這些經濟動物都一樣認得主人和動物家人、動物朋友,會貼心的安慰你、哄你開心。
謝謝可愛的小帥,讓我再次仔仔細細反思,在日常生活中不消費、不食用和使用任何動物產品,是需要付出努力、但是正確的決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