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據衛服部統計,至今年六月全台灣查報的遊民人數共4703人,台中328人,其中女性31人。比較起來,美國紐約市於今年八月的統計,遊民共61464位,包括15501個家庭,有23929人為孩童,而且這個數字很可能嚴重被低估。
這樣說來,似乎台中流浪漢的人數並不太糟。
我們的確很少看見他們。我們以為的正常生活,是用自己的生活作為價值判斷為基準的。我們喜歡的社交對象,是和自己差不多生活型態、生活心態、和生活期待的人。
那些遊民給我們的印象是,沒有工作,只會乞討,很少洗澡,衛生習慣差,學歷低、又懶惰,大半精神有問題,很可能有隱疾,如果有暴力傾向,我們也不意外。如果遊民哪天病死在路上,我們可能覺得,呼,這樣也好。
我們是我們,他們是他們,我們的世界乾乾淨淨,遊民的世界骯髒又墮落。我們是正常的,他們是不正常的。
他們是他們,我們是我們,他們不應該出現在我們的世界裡面。
活在所謂高科技文明世界的我們,下意識的渴望自己的生活環境裡毫無蚊蟲騷擾,也沒有疾病的威脅。可惜,我們常忘了,這種願望到死都不可能實現。
我們更常忘記的是,和我們不一樣的人不是病毒細菌。
其實並非因為遊民的人數少,所以我們看不到,而是我們不想看到。
一方面,我們遇見的遊民邋遢落魄,居無定所,窮困病弱,常常大半天坐在路邊發呆、乞討。
另方面,我們想像著,遊民可能遭遇過或即將遭遇的悲劇,資源的缺乏,他們做不到的、以及社會無法為他們處理的,各種超出正常值的問題。
對我們一般人而言,遊民的生活太糟糕,太讓人有壓力,太難忍受,以至於我們不想看到。
因為恐懼,所以我們視遊民如蟑螂。我們討厭蟑螂,我們更怕成為蟑螂。我們深怕成為遊民。
正是恐懼,讓我們把遊民當作「他們」,把「他們」排除在「我們」之外,把「他們」跟「我們」分類開來。
然而我們會害怕,遊民也會。他們和我們並沒有不同,都有被愛、被注意與被肯定的需求,會飢會冷,會生病,會被激怒,會恐懼,也會受傷。
聖經說,愛裡沒有懼怕。在恐懼中,人不再記得要去愛,也不再能接受愛。
如果有一天,我流浪了,你會想要驅逐我,還是消滅我?我猜,我會很渴望你的愛和關懷,即使我漸漸對你充滿恐懼。
這是我們的一位遊民朋友,跟他討論後,為他製作了一張說明掛牌,可以讓用路人看見他想說的話。這牌子是第二版了,按照他想要的文字和尺寸大小再做過。
那天中午太陽很烈,他很高興的要我們幫他跟猴娃娃「天天」拍照。他說,要把他拍得帥一點。